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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学期开学了,高欢、如月回到北大,开学第一天,全校停课Ga0运动,深挖右派,大会小会,相互揭发。没多久,10月初的时候,宿舍楼道墙上贴出了小字报《右派分子高欢还不低头认罪!》,高欢站着看了一会,脸sE变得惨白,来了,来了,意料之中,终於来了!当天系里、年级找他谈话,让交代揭发,接着在班上、在年级、在系里他被批斗。新入学的57级新生非常积极,他们赶上了好时候,没有负担,所有的右派、潜在右派都成为他们不共戴天的敌人。还有林国强,专门从数学系赶来,上台做了有力的揭发,说高欢加入了反动组织《百花学社》,传播反动刊物《广场》,y塞给自己一本,并且攻击他作风不好,追求中文系某某nV同学。高欢听着听着,眼睛里都要冒出火来,他痛心于林国强的反戈一击,说这是造谣,没和中文系某某nV同学谈什麽,那个nV同学根本不理睬他。

        中文系某某nV同学,郎如月,被年级党支部找来谈话,让交代和高欢情况,划清和高欢关系。郎如月承认和高欢在谈,至於划清关系,她说:“不是说敌我矛盾当人民内部矛盾处理吗?”谈话人高深莫测地笑了笑,让她揭发交代高欢的右派表现。她说不出什麽新的,她说高欢以前从不关心政治,都是被大字报煽动的。谈话人循循诱导说:“是吗?怎麽被大字报煽动的?看大字报的反应,说了什麽话?林希翎的演讲听了吧?还有百花学社、反动刊物《广场》,有什麽,你都说一下?”郎如月暗叫不好,支支吾吾,稀里糊涂说了一通。谈话人顺带m0了m0郎如月思想的底,最後告诫说:“不要和右派分子来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不是想划右派吧。”

        郎如月闻言不快,想要反驳,最後还是没有。洪海涛对她说过,言多必失。这个学期开始,高欢没来宿舍找过她,洪海涛来过两三次,年级党支部找其他同学调查了调查,没有再盘问郎如月。郎如月的情绪变得很糟糕,她想马上见到高欢,和高欢说话,可是,到图书馆才能见上。高欢成为右派後,他们每天在图书馆远远望上一面,渐渐成了习惯,晚上,除了看电影,或者批斗会,基本都会去,他们并不需要交谈,相互瞅瞅就能安心,然後可以安心睡个好觉,这个秘密没人发现。郎如月怀揣着这个秘密,不知怎麽想到在大饭厅看过的俄语电影《第四十一》,红军nV战士打Si了四十个白军,却和她俘虏的一个蓝眼睛白军军官在孤岛上恋Ai了,在白军的船到来时,nV战士击毙了她Ai的人,并伏屍痛哭。不l不类地,郎如月想,高欢就是那个蓝眼睛了。她似乎能切身感触到nV战士的痛苦,nV战士身上,组织X和人X有矛盾,就像林昭说的,组织X和良心有矛盾。

        随着运动的深入,右派越挖越多,有点小问题的也给挖出来,告密揭发流行,一时人人自危,12月份,数学系有个右派nV生,跳楼自杀身亡,让气氛变得更加恐怖、压抑。天气突然变得十分寒冷,一些有名的右派,在校园失去了踪迹,听说张元勳在耶诞节晚上给公安抓起来了,同一批被抓的还有其他很多人,学校贴出大布告说破获了一个以陈奉孝为首的“ZaOF集团”。58年1月,学校又开始“反右派补课”。郎如月班上,需要补划右派,据说是要凑足名额。气氛十分紧张,党团g部、积极分子都去开会了,没开会的都心事重重,最後结果出来了,一个富农出身的同学被划成了右派,这个同学不大合群,没有什麽右派言行,因为成分不好,不大合群,没想到成了推出来的牺牲品。郎如月受到了警告,她和高欢在图书馆见面的秘密被人揭发了,她矢口否认,积极分子警告她:不要和人民的敌人来往!1月底,对学生右派处理规定出来了:情节严重态度恶劣的,保留学籍,送工厂农村或农场劳动考察;个别特别严重的,开除学籍,劳动教养;情节严重态度好的,留校察看;情节较轻的,免予处分。郎如月很是担心,不知高欢会划分到哪一类?而这一天,学生会召开批斗哲学系右派h中奇的全校大会,说其昨晚持刀行凶,划伤看管他的同学。大会上,学生义愤填膺,呼喊口号,h中奇被当场逮捕。

        寒假,右派分子集中学习,集中看管,不准许回家。郎如月没回广州,有集T劳动或运动的时候参加集T劳动或运动,没有的时候,她一如既往每天去图书馆,只是,根本碰不上高欢。洪海涛寒假住在海月家,来找过她几次,甚至找到图书馆,她有点Ai理不理,不过,洪海涛没有出格的言行,时不时还送点东西——送的都是书,投她所Ai的书,b如《沈从文选集》、《废名选》。两人的聊天,往往也是在看过的电影或上。不管怎样,洪海涛分担了她的一部分痛苦。她的痛苦,是很难见到高欢,在处理出来以前,她和高欢迫切需要一次谈话,这次谈话在3月开学不久後实现,那是从图书馆出来的晚上,高欢趁宿舍看管人员不注意,跑到了图书馆,等到了郎如月。

        一前一後,郎如月跟着高欢走到了湖边一个小树林,四周很暗,她的心怦怦直跳,高欢说:“找我谈话了,我是劳动考察。”如月心头一沉,安慰道:“那你好好劳动,保留学籍的话,是不是以後还能回学校?”高欢缓缓地说:“不要抱任何希望,我已经不抱希望了,咱们以後,不要见面了。”如月冲动地说:“不,你不要这样,我等你,我会一直等你。”高欢摇头说:“我是来和你告别的。”如月哭着说:“不行。”她往前一步,拉住了高欢,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她的眼泪直流,打Sh了高欢的衣裳。月亮在云层中穿行,气温很低,冷风阵阵,两人却感觉不出寒冷。高欢擦乾她的眼泪,说:“如月,你现实一点,咱们分手吧!”如月抱紧了他,叫道:“不!”高欢沉默了一会,说:“咱们逃到香港去。”如月吓了一跳,说:“香港?不,我等你回学校。”高欢短促笑了一声,把她推开,说:“要回不来呢?我的行动是不自由的,跑出来见你一面,只是为了告诉你,不要等我,分手吧!当我Si了。”说到这儿,高欢也哭了,脸上肌r0U难看地cH0U搐着。如月伸手抚着他的脸,缓缓地说:“我喜欢你,我要等你。”高欢躲开她的手,绝情地说:“我也喜欢你,但是,不要等我,我不会再来找你了。”如月绝望地说:“那……那咱们去香港。”高欢顿了一顿,说:“香港,我开玩笑的,我被看管,没自由的,哪儿也去不了。我要走了。再见!”如月说:“别走!”高欢苦笑道:“看管我的人该着急了,不能罪加一等,你说声‘再见’,我就走。”如月的眼泪又流了下来,高欢温Sh的嘴唇在她唇上轻轻一吻,退後两步,说:“如月,再见!”郎如月呆呆地说:“再见!”高欢转身,头也不回,快速跑走了。

        郎如月失魂落魄回到宿舍,嘴唇上的最後一触美妙而沉重,经久不消。3月8日,劳动考察的右派全被清除出校,听说物理系的押送去了北京玻璃厂。山桃花开,海棠花开,春花烂漫,而日子,一天天灰暗下来,她给高欢写了许多信,没有回信。留校察看的右派在校园劳动,成了贱民,敌人,哪怕是免予处分的右派,也像戴着顶‘坏人’的高帽子一样,没人搭理,被完全孤立。她想:就算高欢通过了劳察,回到学校,他和她之间,也有人为的巨大的鸿G0u。撕裂的痛苦,身T撕裂的痛苦,划右派,划,用刀一划,指甲,手指,手,手臂,身T的一半,就划掉了,被嫌弃了,敌对了,如果这样,她还不如也成为右派,那样和高欢,还是在同一阵营。

        右派如同四害,全国上下正掀起“除四害”Ai国卫生运动,“老鼠J,麻雀坏,苍蝇蚊子像右派;x1人血,招病害,偷人粮食Ga0破坏”,四害里面,如月最怕老鼠,毛茸茸r0U乎乎的,nV生们在水房打大老鼠时,叫声连连,没几个敢下脚踩的,最後踩着的那个nV同学被评了积极分子。如月不敢踩,她喜欢拿个苍蝇拍,到处打苍蝇,宿舍周边的苍蝇,都快被她们打光了。打麻雀是统一行动,4月19日,天还黑着的时候,北大战区人人都动员起来,从校长教授到男nV学生,一人一岗,占据了所有制高点,会爬树的上树,右派都上房顶,武器有汽枪、弹弓、竹竿、旗杆,锣鼓、鞭Pa0、碗盆,到5点,北京市围剿麻雀总指挥一声令下,整个北京城锣鼓喧天,鞭Pa0轰鸣,碗盆齐响,手段是不让麻雀停留,累Si它,还设有800多投药区和200多S击区,毒Si它,打Si它。北大地方大,任务重,尤其从城里赶出的麻雀一群群都往这边飞,任务更显艰巨,这样,北大的响声呐喊声从早到晚,基本就没停过,而麻雀也累得一个个从空中坠落。第二天第三天,围剿麻雀的战斗照样进行。郎如月的任务是送饭,将馒头和咸菜送到各个“战士”手中。这三天,她晚上一倒下就睡着,校园静静的,没有一丝鸟鸣。

        洪海涛骑在房顶,有点犯困,礼拜天他本来计画找如月的,没想到碰上学校围剿麻雀,他是积极分子,上房顶、爬树、掏鸟窝,弄得很累。更累的是心累,他的预备党员被取消了,这对他是意想不到的沉重的打击,他是一个响当当的左派,没贴大字报没提意见,反右和他有啥关系!支部找他谈话,谈话完他心里怒火中烧。老张这个卖友求荣的告密者,就一句话,就一句“抢话筒不对,得让人说话。”,老张报了上去,组织给他做了文字结论“同情大右派林希翎”,这句话变成了他洗刷不掉的W点。别说入党,没打成右派,打成中右就不错了,那个大会上看抢话筒看不过眼的甘粹就打成了右派!就一句话,他心里不服,还得写检讨,给组织认罪,写了几次,终於获得通过。海月知道这个事,反把他说了一通:“谨言慎行,谨言慎行,怎麽给你说的?”他脸发白不语,感觉人生都灰暗下来,中尉,洪中尉,部队怕是回不去了!给骆淑云的信里,他着重提了预备党员被取消的事,就此和骆淑云说清楚,有所了断,也好。

        除了这事,还有如月。自从高欢成右派後,不知他做错了什麽,如月和他越来越疏远,他和如月怎样才能有所进展,突破普通朋友?他还不能乘人之危。他已经24岁了,男nV问题上还是一张白纸,没有和谁拉过手,高欢已经成右派了,如月还不放手吗?这点小心思,稍显猥琐。海月又生了个孩子,nV孩,起名叫红跃,海月有四个孩子了,海月曾经把所里的同事小林介绍给他,小林他见过,乾瘦乾瘦的,眼睛很大,年龄b他小四岁。海月说:“上次,你不是去过我们所吗,小林对你有好感,你要是有个北京的未婚妻,毕业的时候,就可以向组织上申请留北京了。”海涛回复道:“等等,再说吧。”海月嚷道:“等,别等得h花菜都凉了。你还想着如月啊?”海涛不好意思地说:“姐,声音小点,高欢成右派了,劳察,如月很伤心。”海月试探着说:“这样啊,要麽,我找如月说说?”海涛赶紧拦阻,说:“别别,我自个会和她说。”海月说:“行,别磨磨叽叽,早点把话说开,不说我就说了。海涛啊,千万别在一棵树上吊Si。”

        别在一棵树上吊Si!他很嫉妒高欢,对,那个划了右派的高欢,冒冒失失敢作敢为的高欢。他是不是找如月谈谈,最後摊牌,不成就放手……不!他不能放手,必须把如月追求到手,现在,他没法喜欢别人。该不该给郎先生关先生提提这事,提提高欢?他想过给郎先生关先生写封信谈谈这事,但还是没写——写了,如月会不高兴,这行为也像是小人告密。他胡思乱想,正犯困,看见老张意气风发地在立标语牌“你守住岗位没有?”,老张反右得力,进了系党总支。他和老张的关系b较微妙,老张有句格言——别给任何人辩护!你辩护的人可能是个隐藏的ZaOF。老张不会给他辩护,对他一副公事公办的脸,私下却跟他说:“你的问题,不仅仅是一句话的原因,林希翎去北大演讲,你都去了,别以为系里不知道,系里有想给你划中右的,我不同意。”难道他还得感激老张?老张很忙,除了“除四害”,还在组织“红专大辩论”,主席已经说了“所谓先专後红就是先白後红,这是错误的。……真正大红,像我们的五星红旗那样的红,那是左派。”既然如此,他想不出有什麽辩论的,何况,反右後,谁敢发声?Ga0啥辩论?但老张还是要费尽心力,挖掘出一两个对立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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