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兴虽然与洛阳同为都城,却也不得私自屯兵,尤其是这深更半夜的时间,被差遣出去的是匆匆寻来的几十个府兵。

        陈身道谢辞了太守为他去找一医馆大夫上门的打算,骑在马上晃晃悠悠的,领路的仆从走在前头为他牵着马。

        清冷的月光洒在街道上,街上看不着一个人影,原本或许有的小儿夜啼也在他经过之时戛然而止。

        遥想昔日执笔做文官的场景,分明是十日之前的安担生活,如今想来却恍若隔世,陈身道在马上晃晃悠悠的,感觉自己的脑袋似乎烧得有些发热。

        “若是能活下去……”

        后半截话被囫囵吞下去,若是能活下去,回洛阳还有拔舌的处罚在等着他,陈身道心底犹疑着,夜晚的寒风吹得他愈发滚烫的头更加刺痛。

        仆从哐哐哐地砸着医馆的大门,守夜的大夫惊醒后立即起身前来开门,木质的大门滞哑的被推开。

        手脚发软的陈身道慢吞吞地挪进两步,就势在门后的垫子上瘫坐下来,他把脸转向烛光:“大夫,你瞧瞧我这伤,还能补救么。”

        补救是没办法补救了,那颗眼珠子如今兴许已经被打扫嘉则殿的仆婢们扔进土里了,只是触感依旧清晰分明。

        大夫大半夜的被叫起来处理伤口,本来还有三分火气,面对这狰狞的伤口也说不出啥来:“你这伤,怕不是路上遭遇山匪了,可大兴附近的山匪也不来这抠人眼珠这一套啊。”

        陈身道笑笑:“可不是我自己不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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