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峤拿出山河同悲剑,往剑尖注入内力,握着剑柄的手举重若轻,在那紫檀木牌位上一笔一划刻下“先道侣晏无师之灵位”几个字。

        他曾习得五册《朱阳策》,此时体内朱阳真力圆融无碍,剑术亦是已臻化境。可是这短短九个字却仿佛抽干了他全身的力气。他扶着桌子缓缓坐下,用袖子轻轻拂去牌位上的木屑,用手指在第二字和第三字上反复地摩挲,心中酸楚难当,几乎又要滴下泪来。

        正是:

        鸳鸯于飞,肃肃其羽。

        交颈振翼,优游容与。

        载鸣载扬,忽失其侣。

        仰彼凯风,涕泣如雨。[1]

        那是自己刚失去掌教之位,跟随晏无师从玄都山回到北周的路上。那日被晏无师逼着跟谢湘交手受内伤后,他在郢州客栈里昏睡,醒来已是晚膳时间;他估摸着晏无师快要回了,便让小厮多准备了一道猫耳朵和酱牛肉;那人回来之后,感叹他如此温柔体贴,便笑吟吟地说要跟他结为道侣。

        那阵子自己刚下山不久,心思单纯,不知对方是玩笑,竟还认认真真地思索了一番后斟酌词句拒绝了起来,引得那人好一番捧腹大笑。

        沈峤深恨晏无师当时明明对他无意,却屡屡以暧昧言语戏弄于他,再看着他自作多情的傻样逗乐子寻开心。因而那人之后数次表明想要入赘玄都山、同自己结为道侣的心愿,无论态度如何真挚,沈峤也不愿再信,对此类告白一律当作胡话无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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