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允禩一时喉咙滞住了。

        他几乎是不可置信地盯着那枚戒方,连回话都忘记了,他和胤禛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一件事情胤禛能从几十年前记到如今,甚至说不定当时是哪几个太监在先帝身边随侍都清楚明白,但是允禩不是这样的,等他勉强从回忆里扒拉出还有这么一桩旧事的时候,皇帝已经等的不耐烦了。

        “怎么了,廉王如今不光是写折子不会写了,连御前的规矩都忘了个干净吗?”

        这句话可如同阎王催命一般了,事到如今,允禩也多了几分临场的镇定,他的喉结上下滑动着,刚刚的惊异已经不见了,倒是让胤禛心里颇为遗憾。廉王知道皇上再也等不得他一分一毫,他今日必得挨上一遭,便也不顾及这么多了。

        “皇上既然已经心里有了章程,臣也只好照办,只是臣还想斗胆问一问皇上,皇上是对所有的弟弟都这般尽心吗?”

        “尽心”二字颇为阴阳怪气,但胤禛听了反而不恼,只面皮上带了几分让人心惊的笑意。

        他不急不慢地开口了,此番倒是起了调弄的心思:“朕确实不曾对所有弟弟这样尽心,谁让你廉王是皇考特意托付给朕照管的弟弟呢?”

        “特意”二字被他重音强调,允禩琉璃色的眼睛不再像平日那般温和透彻,垂在身侧的手掌也变成了握起的拳头,指节甚至略微发白。

        但是那又怎么样,允禩依旧没办法改变皇帝的心意,皇帝想起当年事,又想起现在,心头不免带了几分火气:“朕现存的所有兄弟里,也只有你最让朕费心,朕给了你总理王大臣,甫一登基你便是亲王,朕如何待你,你又如何待朕?”

        这话说得他到十分无辜,允禩几乎想要冷笑,但是面皮上却不显,只是把头低下去,拿头上的红宝顶珠对着皇帝,看上去倒是十分认错。皇帝知道允禩,他心里即使有万般不乐意,此刻人为刀殂他为鱼肉,允禩还是会低头。皇帝已经不愿再多说其他,免得损了自己的心情,他也不愿意允禩再开口说话,于是捏了捏鼻梁骨,把那枚戒方抓在手里,从椅子上起身了。

        皇帝喜欢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允禩。

        他脸上挂着愉悦的微笑,像是匠人充满爱意的看着自己最完美的作品,这一瞬间他们身处之地好似是多年前的书房,不同的是允禩依旧是学生,而胤禛变成了先生,他俩从一人说二人之心变成了形同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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