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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建国7号去的地质部，他是看热闹去的，没有参与西纠和东方红的对峙，虽说他的立场和西纠一致，不过这是西纠的行动，而且，田秀就在静坐的队伍里。场面一度很混乱，他看到了坐在静坐队伍外圈的田秀，辫子已经剪短，成了羊角辫。这样一直静坐，想来滋味也不好受。之前，田秀到附中找见他，问他这些天不归家，在g啥？他回了一句破四旧了事，於是，他俩发生了一场争论。他宣扬破四旧，宣扬红sE恐怖万岁，田秀却不以为然，说什麽运动的大方向是斗党内资产阶级当权派，是反修正主义，他宣扬老子英雄儿好汉，田秀却说重在表现，两人说不到一块去。对西纠的第四号通令，两人几乎吵起来，西纠的第四号通令，命令黑六类限期（9月11日之前）离京，田秀却说：“这麽大的事，国务院没发话，几个中学生发个通令，让离京就离京，凭什麽？”他一听，跳起来说：“凭什麽，凭的是革命，中学生最革命的，你们大学生，落在後头了。”单田秀翻了他一个白眼，姐弟两人不欢而散。
东方红这次进地质部闹事，他也是看不惯的，何长工是老红军，老首长，东方红到底是要g什麽呢？回想和田秀的争论，似乎东方红是有目标的，是在往上Za0F，而自己，甚至附中红旗，下一步g什麽并不是很清楚，北京的破四旧抄家已经没多大意思了，一些红旗战士开始到外地串联破四旧，留在北京的，有点不知g什麽。从地质部回来，班上开会，讨论下一步运动方向，最後决定，响应西纠第四号通令，押送逃亡地主曹光宗母亲离京。曹光宗祖籍吉林省九台县，九月十二日早七点二十三分，单建国、吴振强、曹光宗押送曹光宗母亲，登上西直门开往长春的火车。要不要曹光宗同行？班级进行了讨论，曹光宗诚恳地说：“我已经和她划清了界限，这次行动是对我革命意志的考验。”为了押送过程顺利，完满完成任务，班级最终准许曹光宗同行。单建国带了一摞传单，沿路发放，是地院附中红旗和北师大nV附中红卫兵联合署名的《再论红sE恐怖万岁》，里面说：“什麽是红sE恐怖呢？就是无产阶级专政。红sE恐怖万岁，就是无产阶级专政万岁！……红卫兵小将们，最能T会的心情，他们奋起千钧bAng，横扫四旧，横扫一切资产阶级的上层建筑，造成一个举世都有“红sE恐怖”的大好形势。……只要阶级存在一天，这种红sE恐怖就需要一天……红sE恐怖万岁。”西直门车站是专门遣送离京人口的地方，站外地上坐着都是被遣返的人，面目呆滞的男nV，哭哭戚戚的孩子，很多。十三日淩晨一点钟左右车到长春，早六点从长春做火车去九台，十点到达九台，县城不大，但是九台只有曹家几个叔伯兄弟，找到其中一个时，已近中午，是个胖老头，对他们很热情，只是不让曹光宗母亲进屋，说和ZaOF逃亡地主早划清界限，毫无关系。他们只好找到派出所，让派出所协调处理。没想到派出所也不收，说户籍早调出，不归他们管，单建国横劲上来了，说：“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你们敢对抗第四号通令！包庇ZaOF！”派出所接待的是个中年人，楞了一愣，没敢说话。单建国冷冷看着，在派出所墙壁上，贴了一张《再论红sE恐怖》的传单，计画着串联当地中学大学红卫兵，准备大闹一场。
过了一阵，中年人找了一个老公安进来，满脸陪笑，说：“小将们，辛苦了，先吃饭，吃完饭再想办法。”大家肚子正饿，吃就吃，吃饭的时候，老公安问：“九台没有直系亲戚，别的地方还有没有直系亲戚？”曹光宗母亲一直没敢说话，这时说：“有个nV儿在合肥。”十四号在九台呆了一天，派出所去协调，还是找不到接收，最後商议的结果是押送曹光宗母亲到合肥。十五号淩晨2点由九台回北京，十六号淩晨到北京，十一点由北京去蚌埠，他们上的最後一节车厢。车开了一会儿，单建国正昏昏yu睡，发现十几个红卫兵，押着一些老头老太太来到这个车厢，吴振强打了个招呼，原来是八中的红卫兵，这些老头老太太都是黑五类，吴振强问：“你们押送这麽多黑五类？都要送到原籍？”一个红卫兵笑了笑，回答说：“不是，我们是去南下串联的，发现这些黑五类，还有坐卧铺的，和子nV说说笑笑，跟去度假一样，这成什麽事！不成！我们就把他们带过来了。”原来如此，黑五类的子nV都在前面车厢，时不时还到这个车厢看上一眼。到了下午，八中的几个红卫兵商量了一下，一个人站到车厢头里，说：“你们这些黑五类也配坐着，都给我向着东方跪着。”这些老头老太太闻言，颤颤巍巍，一个接着一个，跪到了过道上，头朝着列车行进的方向。曹光宗母亲脸sE变得苍白，眼睛盯着曹光宗又盯着单建国，作势要起身，单建国用手势制止了她，单建国想：“八中，西纠，老子用不着买你们的账。”黑五类跪满了过道，单建国们上厕所是个麻烦事，得踩着座位或者踩着黑五类的腰背，这些黑五类以前是剥削者，压迫者，现在是罪有应得。有一个胖老太太跪不住了，坐在了地上，八中红卫兵拿着皮带，使劲cH0U打，胖老太太的哀嚎声充满了整个车厢，单建国冷眼看着八中红卫兵的cH0U打，隐隐有些反感又说不上反感，毕竟他们在幸福大街，也是这样cH0U黑五类。胖老太太哀嚎了一阵，突然站起来往车窗奔，慌不择路，奔的是单建国所在的这这个车窗，老太太头伸出车窗，要跳窗自杀。单建国、吴建强一伸手，扯住手臂，扯了下来，老太太劲很大，挣扎着还是要跳，最後八中红卫兵又上来来了几皮带，胖老太太晕倒在地，一动不动，没有人理她。前面车厢的黑五类子nV听到动静，过来往这边看，可谁也不敢过来。列车到下一车站，抬上来一副担架，探了探气，胖老太太已经Si了，就抬了下去。
车到蚌埠，又转车到合肥，将曹光宗母亲送到了曹光宗他姐处，单建国一行方回了北京。回到家，发觉气氛不对，他妈看他的眼光不对，田秀偷偷告诉他：妈和老舅去过河北，如月阿姨Si了。文化革命开始的时候，李波正在外面四清，接到通知，匆匆赶回局里参加文化革命，他成分好，历史清白，g劲足，一直cH0U不开身，和如月的婚事一再耽搁，如月倒不着急，没他着急。李波有个战友，复员在如月所在县的公安局，9月份，李波有几天联系不上如月，托这位战友去看看，没想到战友打来电话，说如月在医院，命在旦夕。李波如遭雷击，告知海月一声，即去往医院。海月赶紧请假，回家中说了一声，骑车去附中找到海涛，没说别的，只说：“如月病危，咱们去一下。”海涛的心突突突跳了起来，什麽也没问，姐弟俩坐上长途车，一路上，海月只说了一句：”李波去了医院，吉凶难料。“海涛一句话不说，手却发抖起来。
赶到县人民医院，已是深夜，夜幕中，建筑如黑sE怪兽，医院惨白的灯光，刺鼻的消毒水，海涛畏畏缩缩走了进去，过道有两个板凳，板凳上架着一个门板，门板上有一床被子，当熟悉的人进入眼帘，海涛一下子泪流满面，如月头颈、两个手臂露在被外，紧闭双眼，如睡着一般，旁边有个氧气瓶，鼻孔里cHa着管子x1氧，海月掉着眼泪，叫了几句“如月”，哪里叫得醒来！只有李波和他战友在床旁，不见医生、护士，海月问怎麽没医生，问为啥不推到病房抢救？李波的战友说：“红卫兵说是反动学术权威，打Si白打，哪个医生敢救！学校的人怕遭连累，也都走了。”海月、海涛闻言不语，李波十分憔悴，慢慢说：“幸亏我这战友认识医生，求医生看了，医生说後脑受伤，脑部出血，没得救了，推去病房，也没有用。”李波战友叹口气说：“千求万求，李波让上了个氧气瓶。其实，没有用。”海月问：“广州那边，通知了吗？”李波说：“听医生说，有个校工，通知了。”原来学校有两个好心校工，送如月来医院後，就去邮电局给广州发了电报。如月是重度昏迷，李波战友有事先走了，海月、海涛、李波三人守到半夜，如月叹了口气，去了。这口气，把海涛魂魄都似叹散了去。细细看去，如月脖颈处有绳子勒痕，手臂有瘀伤，海涛更是心伤。
不久一个护士来，拔了管，推走氧气瓶，又过来问：“你们谁是Si者家属？”海月指指李波说：“这是未婚夫，有个弟弟，正在路上。”护士说了几句话，意思是让把屍T早早处理，三人正伤心，只是不理睬。到了第二日中午，如山急匆匆赶到医院，见到此景，抱着如月哀怮痛哭，还未哭毕，医院方面又来催促处理屍T，於是在外面找了辆马车，讲好价钱，拉去了火葬场，交了28元钱火葬，火葬场说被红卫兵打Si的，不能留骨灰。海涛心头火起，说：“Si者的成分是贫下中农，革命群众，咋不能留骨灰？”火葬场的手一伸，说：“拿学校证明来。”海涛说：“我是北京革命Za0F派，我就是证明。”火葬场的丝毫不惧，说：“我是河北革命工人，拿证明来。”事情僵住了，如山这时说：“随便吧。人Si了，要骨灰何用！”事情就这样定了，如山接着说了一番疯话，他泪眼对火葬场的说：“同志，你把骨灰倒到水里，随水流走，我们全家一辈子感谢你们。”火葬场的楞了一下，没有答话。
四人亲见如月被推进火化炉，方哀哀伤伤，走出火葬场。如山对海月说：“姐，你能来给如月送行，我和我们全家十分感激。”海月说：“如月这孩子，和我投缘，不送她，我不能心安。”如山又对李波感谢一番，说：“你们辛苦了，赶紧回北京吧。”海涛坚持要留下陪陪如山，於是海月、李波先行回京。海涛陪着如山，回了中学一趟。校门两边围墙上，糊满了大字报，显眼一张，有“打倒资产阶级臭小组郎如月！打倒反动学术权威郎如月！”等字样，门口有几个学生戴着袖章，虎视眈眈。两人走上前，递上身份证明以及如月的火化证明，一个nV学生检查了一下，说：“Si了。”传给旁人看了半天，一男学生问：“有什麽事？”如山说：“看看有什麽遗物？”男学生喝道：“没有遗物。”如山强压怒火，说：“人Si了，要看看有什麽遗物。”nV学生这时说：“让他们看看，老王，老王，带他们去。”随着nV学生的喊声，出来一个老头，还是那个门卫，见了他们，倒似认识，带着他们去了宿舍。
如月的床位仍在，空荡荡的，没有被褥，只有一个绣花枕头，靠墙的一溜书，是一本都不剩，都没了，椅子、cH0U屉也是空空荡荡，如山眼泪又掉下来，只得把枕套给卸了下来，拿在手中。门卫见左右没人，从兜里掏出一物，却是一支钢笔，如月的！如山接过钢笔，低声说：“谢谢，师傅，是您送郎老师到医院的吧？”门卫点点头，如山说：“谢谢您，是您拍的电报吧，钱还没给您。”门卫说：“小事一桩，哎……”如山拿出一元钱作电报费，又掏出两包烟，y塞到门卫兜里，然後问：“师傅，我姐是怎麽Si的？能不能告诉我？”门卫正犹豫，一个男学生走了过来，不客气地问：“完了吗？还没完。”三人赶忙都走了出来。如山对男学生说：“同学，请问，我姐有没有书信、日记等留下？”男学生翻眼道：“没有！有的话也是罪证，上交了。”
如山、海涛心情烦闷，出了校门，学校的高音喇叭响起，播放着什麽通知，yAn光打在墙上，如山、海涛看起大字报，关於如月的大字报。海涛注意到，有一个大字报标题写的是“打倒封建糟粕郎如月！”，里面写着，我们检查了反动学术权威郎如月的日记，发现了封建糟粕——“水月”，一首狗P不通风花雪月的反动诗，大肆宣扬封建迷信宗教糟粕，见不到一丝无产阶级立场，尤其险恶的是，攻击无产阶级专政，攻击文化大革命，“大地沉重”、“众生沉睡”，何谓“众生沉睡”，这不是ch11u0lU0W蔑广大革命的红卫兵吗？何谓“大地沉重”，这不是ch11u0lU0攻击如火如荼的伟大的文化大革命吗？现抄录如下供革命师生批判：
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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