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宴是沈老夫人提议的,本来说一家子在结庐别业宴饮一回,后来听闻中书令夫人也打算带儿孙到栖云山上小住,两家别业离得又近,正好一聚,家宴就变成了会友之宴,于是各房也更加重视起来。

        头一件要紧的自然是当日妆扮,千霜苑的小丫头早早就把罗纹丝料送去裁缝处了,盛装重工精绣耗时长,还得打出返工修改尺寸的余量,不提前打算不行。

        上旬裁缝已把半成的衣裳送来试过,拿回去精修收尾,眼瞅着临近出发日期,裁缝铺居然出了岔子。

        沈婳音打量着铺在案上的衣裳,禁不住秀眉微蹙。

        她对裁衣等事不甚热衷,又不大熟悉京城名流的风尚,当初就放手交给婢女们掂量着办。

        选的布料的确是得体应景的,是先前白夫人赏下的孔雀罗,属于提花罗织机改良后的名贵品种,花纹繁复锦绣,表面粼粼微闪,典雅妩媚,颇符合新朝的向荣气象。

        可是眼前,衣裳正面被泼了热茶,据说隔了整整一夜才被发现,茶渍早就洗不净了,颜色叠在一起略显恶心,且被烫处的布料发生了热缩,皱巴巴的铺不平,细软的好料子看上去就像可怜兮兮的脏布。

        料子本身毁了,再好的裁缝也无力回天。

        裁缝铺东家带着绣娘登门解释情况,没人看见是何人泼的茶。缝工们伺候惯了贵人们的金贵衣裳,不可能如此笨手笨脚。兴许是落锁前哪个绣娘的娃过来接阿娘,在铺子里玩闹,不小心才闯了祸。

        半成的衣裳在铺子里遭遇了不测,店主人点头哈腰地提供了两种解决方案。一是免费换料子重做——原来的孔雀罗太稀有,裁缝铺提供不了;二是照市价赔料子、退定金。

        不管选哪一种,在春日宴前重新赶制像样的衣裳必定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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