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儿小说 > 综合其他 > 七公子 >
        茶铺说书人说罢江湖诡谲风云,呷一口茶水,暂歇半会儿,又谈起附近城镇的奇人轶事。话说那鹭洲城一富商,三月前暴毙于自家床榻,他生前过得那是风流快活、潇洒恣意,时常往返于勾栏瓦舍、秦楼楚馆,小轿抬入一位得梦楼的软玉温香,可惜那美艳小妾入门不久便要独守空闺。

        商贾与妓女之间的缠绵悱恻浸湿于说书人唾沫中,好似他趴在两人的床榻下偷听般绘声绘色,茶铺听众仿佛身临其境,伸长脖子,竖起耳朵,神情或揶揄或尴尬,或艳羡或感慨。

        坐在茶铺边缘的一健壮汉子听闻铺内哄笑声时稍侧过脸,分了些目光留意茶铺的众生众像,出神片刻不禁失笑,捧起茶碗一饮而尽,将茶碗置于长凳上起身离去,步伐矫健。

        余曲生背着行囊来到下榻的客栈时以至傍晚,大堂内用饭时那暴毙商贾的闲言又飘入耳内,他就听一耳也不放在心上。

        回到客房,他翕开窗缝,窗外中旬月如轮盘,映照一城皎白辉光,于是便借一缕月光,打开写了一半的信。

        这封信尚未来得及寄出,眼看着将近鹭洲城,便作罢。

        或许也因为他心中忐忑,想象不出长大的小宝再见他是何种情形,兴许是他太过期待,又或是他害怕了。

        余曲生眯起眼,叹气,折起信放回胸前衣服里。

        他害怕那个难以启齿的秘密:他该如何向小宝开口言明其父亲是何人、丹丘山是何地,而两者皆非小宝的归处;他该如何坦白自己曾经是小宝父亲的好友,其父在自己怀里死不瞑目,而他又为何“欺瞒”。

        种种纠结、感怀、怅惘绊住了余曲生原本无所拘束的步伐,倒显得他像是近乡情怯般踌躇、优柔。

        月盘渐隐云山后,正当余曲生打算睡下时,余光忽然瞥见一道黑影自对面屋脊落地,叩响猫似的跫音,他立即贴在窗边,自窗缝往下看,一名身着夜行衣的神秘人一边环顾左右一边隐入黑暗,转身刹那,负背的器物于渐散的月光里一闪凛然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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