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坚倒是摆摆手:“他爱穿什么就穿什么罢。他那满柜的宫装衣袍换都换不过来,你是没见他穿而已。”慕容冲很少有听男人说话这么顺心的时候,迎上去去拉男人的手:“怎么今日回来的这么早?热水已经备好了,你先去内殿洗吧。我娘来了,今儿个我就不伺候你洗澡了。”

        苻坚捏了捏他的手,低头按住人的肩头往他侧颈亲了一下,带着宫人便往内殿去。

        可足浑氏见苻坚进去坐到软倚上啧啧称奇:“我之前只听说乾元坤泽相契后,便不会违背天道的选择,全皆恩爱无比。你从小到大可没对你娘我这么贴心过。”慕容冲顿了顿,苻坚喜欢他听话温顺的模样,他便做这模样。久而久之一些习惯是改不掉的。他要让苻坚信自己爱他,便要让所有人信,有时候甚至让自己也觉得,自己是爱他的。慕容冲也笑笑:“陛下是我的乾元,我的丈夫,我孩子的父亲,孩儿在宫里不贴心他,那能去贴心谁呢。”

        “瞧你俩腻歪的。”可足浑氏感觉到自己幼子当真与丈夫感情甚好,两人之间藕断丝连的暧昧感她在面上都察觉得到,实在是蜜里调油,忍不住小声问去:“天王这么宠你,就没提封后的事?怎么着你肚子里这个,多半儿就是个乾元。你且瞧吧,一个男人真的爱你,定然会和你爹一样,把权利分给妻子。”可足浑抬了抬眉看向幼子,仿佛王后一位势在必得。

        慕容冲也觉得众人对他这胎期望倍众,不及苟太后比上一回更纵容免了他所有晨请,连先前见了没几句话的五叔慕容垂也命人送了不少东西,大有向他这一支求好的作态。可慕容冲现在脑门还没受信香影响,晓得自己一旦做了王后就全完了——他绑死给了苻坚,规格礼重,行事便更受瞩目,如何更容易伸手到平阳,再行复国?他不能这么对可足浑氏说,于是避重就轻答:“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呢,孩子出生了再说吧。”

        等会儿苻坚沐浴后慕容冲便要陪他用夜食了,可足浑氏退出主殿后慕容冲又拿出姐姐的信封细细读去。姐姐与母亲态度截然不同,心中对他再次有了苻坚骨肉一事愤愤难平,恨铁不成钢——也是,苻坚对他的盛宠没必要动用皇子维系,他如果当真给男人诞下一个乾元,到时候慕容氏反了……这个孩子能活下来么?

        他是乾元,他就不能活——清河在信中告诉慕容冲。

        如此想来,这个孩子的到来还真是百害而无一利。慕容冲如果是个女人,他大概率会选择一碗堕胎药喝下去,一了百了。可他是个滑胎便会危机性命的“娇弱坤泽”,他不想为这么件事搭上自己的命。

        慕容冲某种程度上来说一向是个认命的人,所以才能在亡国后的各种囹圄中夹缝求生。时至今日他已然不觉得自己给苻坚生下一儿半女会怎么样了,可要诞下这孩子——再杀死——这对他来说是一件容易的事么?

        慕容冲不知道,他看着酣睡在小床上的慕容瑶,有时候会觉得恶心,婴孩的身上居然有了苻氏的血脉;有时候会觉得奇怪,他和苻坚之间居然有了一个孩子;很多时候的感觉的温暖,兴许这一世是他自己亲身经历了剧痛才见到这个孩子,慕容冲真实地为他的到来感到喜悦,每想到这么一个肉团以后会越长越大,开口叫自己父亲,慕容冲心下总是一片柔软。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姐姐,想到母亲可足浑氏一派天真以为自己要安安生生相夫教子地过日子,真心实意为自己开心。他有一瞬间十分羡慕这个有些野心又目光粗浅的母亲。可足浑氏一辈子吃过的苦比他还少,对她和嫡兄来说活着享福是最重要的,这又让慕容冲迷茫了——那他怀着复国的理想是为了什么呢?现在的生活不也很好么?纵然不比在燕,可处处不缺。苻坚那么爱他,他们之间还有了两个孩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