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坚不记得前世慕容冲的身子有这么弱,可一想到这一世几乎违背他认知的生理伦理,还是慌忙接住他,给人擦了擦血,他掀开车帘对左右道:“尽快赶去上党,找个大夫!”

        因需掩人耳目,苻坚选了条人极少的道儿。几乎所有人都不知道他的真消息,他需要先拿下慕容鲜卑这支大的,再露出水面慢慢清理那些小部落,一点点算账。因着前世缘故,他并不信任慕容垂,可也算清楚慕容垂此人。

        他手底下悍将不少,要说天赋大能的将神,却只有慕容垂一个。慕容泓等人此一反是背水一战,他只需要摆出秦的虚弱便足够在先风上迷惑对方,慕容垂是看的清兵马局势的,他这一世又不是淝水之后的自顾不暇,秦国力正值最盛,笃定此刻慕容垂必不敢反,便赌险拿慕容垂做这个引子——值得庆幸,慕容垂至少对于先燕还是有怨的。

        他已派邓羌督与慕容垂齐拿慕容泓等人作定海针,却还是有一丝担忧。他前世轻敌,以为派姚苌镇压慕容泓已绰绰有余,却不想那一战死了苻睿,姚苌竟是逃了的。至于清河——清河前世与今生相去太远,他几乎已经想不起来上一世秦宫里那个艳压群芳却让人捉摸不透的宫妃是何模样,只是瞧她此一世的狠劲儿,想必上一世即便低头也是恨不得拆吃自己的骨肉。

        他去看慕容冲模样,见对方梦中蹙眉,很是不适,不由更加心烦意燥——他一想到,即便是这一世几乎离他不得的慕容冲,在兄姐与他之间还是选择复国便怒不可遏,甚至迁怒两人的孩子。他有怨,可怨气又在得到消息慕容冲一定要下狱见他时候散的七零八落、莫名其妙。他一世又一世,一次又一次原谅慕容冲,苻坚简直觉得自己糊涂的一败涂地,便更怒自己的不争。

        小路并不平碾,马车又是一个颠簸,慕容冲躺在毛毯上的头磕在木壁上一声咚响,苻坚下意识抬起头,将他抱起在怀里,对外道:“就近先寻驿站,叫杨定去附近的村落寻一个大夫过来。”

        慕容冲是夜半醒的,已经不在马车内。驿站只有一间上房,躺着他,一旁坐着苻坚。

        木桌上燃着烛火,苻坚对着火光在看今日快马加鞭的战报。

        慕容冲睁眼躺在榻上平静的想了很久,也想了很多——慕容垂的变故八成不够兄姐反应的,本就胜算大降,加之苻坚是重生而来,必然出兵更加仔细。燕的胜呼从水涨船高一夜之间将会变为天方夜谭。

        苻坚知道他醒了,也知他想知道什么,开口:“慕容鲜卑大多人都已降服,你那双兄姐倒是有些本事,竟早就留了一手,在函古道外联手了姚苌支援,可惜慕容垂既不可信,那姚苌也不是个义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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