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有人问广陵王,她对贾诩的第一印象是什么?她不假思索道,很漂亮的疯子。漂亮是真,疯子更真,疯起来不管三七二十一,连自己也伤。

        一只只灯笼裹挟着红影屠到广陵王面前,热意劈头盖脸地压将而下,温度高到一定程度,甚至丢失了肉眼可见的火光,但毫无疑问,那是真正的,悄声无息的灼烧。眼前的艳鬼笑得生色生香,眉梢眼角都像烙了沸腾的鲜血,火光血色在他眼里燃烧。无声的沸热甚至燎着了贾诩身上的曲裾袍……可他并没有松手,反而攥得更紧了。

        热度和广陵王背上的伤口隐隐产生共鸣。她身子猛地一动,要抽身而出,鬼的手却在她手上死死地钳着,掐得皮肉都要撕开。一点血迹绽开,血液还未落地便在热意里滚沸了。

        广陵王略略笑了,那不是个好笑。嘴角往外推,眉眼却是凝得坚硬,一张脸活脱脱做出了两种样式。她轻声道:“这是你先伤了我。”

        那我接下来做什么都算是防卫。

        比热意更澎湃汹涌的绿涛舒卷,云烟般丝丝绕上两个纠缠的身影。如茵绿草在从未生长过植物的鬼宅漾漾铺开,种子破开泥土抽条生长。耳畔边都是迸裂声,那是新生的树木和灼烧的炎热在争斗。两方僵持不下,枝条被炸得炭黑,灯笼蔫巴的花篦挂在枝条上。炭黑的树的尸体和宣纸残渣一齐灰飞烟灭,死都死得缠缠绵绵。

        一枝红火花攀出麓宅,对着外面的蛾使们摇了摇。天蛾得命,冲着其余蛾使们喊道:“小子们,把结界布置起来。”

        下一刻,攀爬出来的花被烧得遍体鳞伤,从花瓣到萼叶全部凋落,只余下墙头一点焦黑。墙外枯败的钱苔却是焕发绿意,疯长着纹上灰垩墙。

        领着那群蛾使踏罡步斗,天蛾余光瞄到麓宅内红绿两光相互吞噬,互不相让,争斗得画屏结界不断震颤,阵线断裂地越来越多。热浪舔上了结界外的人。不能分心,他咬住牙,念道:“一断山魈路,二断后精门。”

        麓宅里难舍难分的两个人被一条蟒蛇状的粗枝条拍散了,艳鬼连着灯笼被逼到墙角。宅院正中央生出一枝参天巨木,树冠如盖,在火热的红光下投出大片树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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