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沢庆香,是个没有被留意过的名字。它代表的除了单纯的称谓外,更像是一段被尘封的历史——一段被收起来,假装没有出现过,好让人心安的过往。

        在那样的时代里,nV孩子即使没有求生技能,也能依靠美貌找到工作。那时候,霓虹灯会在夜里璀璨发光,用另一种靡然的方式照亮城市最不起眼的角落。川流人群这时大多都消失了,如舞台剧上交替出现的演员,另一批人无声地出现了,他们随即变得吵闹起来。

        古沢庆香在酒店找到了侍酒nV郎的工作。那是段艰难的时光,她和其余的nV孩子一样,穿着暴露的衣服,靠和客人攀谈,推销酒品生存。有时候,在交不起房租,业绩惨淡的几个月,她会出现在有钱客人的床上。

        有些事情在第一次之后,便会使得一个人跨过临崖地界限。她坠了下去。

        那样肮脏,沉默不语,只有十九岁的nV孩,不曾以人的姿态活过。当生命从寻找方寸希望变成了麻木,和Si亡已然全无分别。她在所有独自一人的时间里自由落T着,到后来,哪怕和其他人在一起,她依旧笑着,在某个黑暗的地方,自由落T。

        无数下班后的深夜里,她也想过,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看得见自己,那和不存在又有什么分别;答案使她恐惧,因为即使是那些客人们,也只是记得有个叫‘香沢’的nV郎,至于古沢庆香,是只有自己知道的名字。

        老板对她并不差。她可以忍受任何模样的客人,无论是大腹便便的社长,染了头发的混混,抑或是邋遢得不敢置信的宅男。她如同石头般坚强,如同在路边被一次次碾过的野草般,依旧半折着身躯,苟延残喘。

        在二零零四年的公路边,你时常能见到穿高跟鞋的nV孩在缓慢走着。她的臂弯上挽着盗版的Gucci皮包,脸上是没洗g净的妆容,声音因为摄入过多酒JiNg而变得沙哑不已。然而不论是打电话给父母时的忙音,抑或是公路上呼啸而过的车辆——她是全然孤独的,虽然很年轻,但却早已在等待Si亡。

        她躺在床上,清醒知晓明天会是如何,后天会是如何,于困境里幻想着隧道出口那一丁点破晓的烛光,却连挣扎着向它走去的力气也无了。她在半夜会起身走向盥洗盆,用力g呕,不断漱口洗去明明已经消散却如此浓烈的气味。她在昏暗的洗手间灯光下看到自己的镜像。她不曾因为鬼魂而害怕过,即使镜子曾带出过无数个怪谈也好;在那一刻,她是最可怖的面容,不再有其他能让她心惊r0U跳的了。

        日复一日,挤在廉价公寓中昼夜颠倒的生活,并没有磨去她的美丽,却使她的灵魂凋零破败。直到最后一刻,再也没有了求存的本能。

        那是个有关奇迹,疯狂,至暗至亮的年代。她曾不止一次在房间里低矮的木桌上写下辞职信,可是没有摊开双手的勇气。

        二零零五年一个冬日的夜里,她坐在河上的桥边,冷静地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寒风。正如她从未被人记起过,也要以相同的方式离去。身后是车水马龙,刺目的远光灯撕裂了夜空,就像许许多多从上方扫过的舞台聚光灯。

        她手里挽着盗版的皮包,里面装着她的化妆品和一切会让她羞愧的物件,包括从未出去过的五封辞职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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