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将庭院照得敞亮。蜀地乡间的春夜,cHa0Sh而溽热,如同黏连在人肌肤处。一行人将簟子铺在篁竹下,就着月sE用餐。偶有清风吹过,竹叶沙沙作响,令闻者心静。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我虽早过了秉烛夜游的年纪,也要感叹一声良有以也。”

        张羡钓一下下地摇着蒲扇,满面红光,混似年画上的南极仙翁。

        素商回眸望他一眼:“先生隐居后的日子,的确过得惬意。”

        “你既然知道,还来劝我出仕?”

        “这个,倒不急在这一会儿。”素商也不气馁,只是兀自垂下羽睫,“我明白张先生的心。君为明君时,臣下才可以臣礼待之。”

        此言一出,饶是坐在旁边、始终一语不发的程俭,也不由得露出了几分讶sE。一方面,是吃惊于她的直白,另一方面,则是通过她的话语,间接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张羡钓历两朝为官,先帝在时,已是朝中的肱骨之臣。当今天子践祚后,更委以左仆S兼太子少傅一职,多有倚重。不过,这些都是外人眼里的故事。为何他在位极人臣时选择了cH0U身,个中内情,即使是对着程俭,张羡钓也不肯多谈。

        当今天子,虽处事中庸,推崇无为而治,但也远不到昏聩的地步,甚至在初登基时,称得上是锐意进取。从青年至中年,从进取至守成,本来就是历代君王身上常见的执政模式。只是为此就弃官,似乎不太能说得通。

        程俭以前还专门问过。彼时的张羡钓只是摇了摇头,苦笑着说:“俭儿,不妨借此告诉你个道理。一个人一生中,只能长出一根脊梁骨。折断一次,可以重新接上,折断第二次,可以勉力修补,要是再折断第三次,就很难再成事了。”

        他脉脉涌动着的感情,与其说是愤恨,不如说是怜惜。

        程俭只作不懂,那人贵为天子,坐拥四海、富有八方,以万民之力供养之,有什么好怜惜的。

        张羡钓宽和地说:“你这般想,固然是常情,但天子终归是人。是人,就会有心,有Ai恨嗔痴,有七情六yu。倘若你将来入朝为官,须时时谨记:上事君、下为民,无论用Y谋yAn谋,都只是‘术’的一种,唯有问心无愧、以心换心,方是真正的立身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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