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三年级时,老师布置了一篇作文,题目是《我的家庭》。

        苏槐拿着新买的钢笔,笔尖悬停在纸面上,劣质的作文纸洇开一个墨点,染黑了开头。

        他的“家庭”?他没有家庭。那充其量只是个“住所”,还是租来的,必须付出昂贵的代价才能住在里面。

        一栋两室一厅、一厨一卫的公寓房,每月三千的贷款;一个领着死工资,承担全部家庭开销的中年男人;一个全职在家,精打细算照顾一家三口的中年妇女;和一个只会花钱,一分不赚的孩子。

        显然,这个小空间里的权力关系是清晰、稳定且不容置疑的。赚钱的人最大,父母是至高无上的;而只会花钱的孩子,仿佛带着原罪出生,天然对父母有所亏欠。

        挨骂是应该的,挨打是应该的,我欠他们的。这就是真理,我必须按照这个理念行动。不然,还能怎样呢?

        “爸爸在外面拼命赚钱,妈妈要洗衣做饭照顾你。你呢?你能给这个家做什么贡献?吃钱的米虫!你活着就是在吸我们的血!”

        “小兔崽子你记着,让你活着是投资你,你要是考不出成绩,就从这个家里滚出去!我们不养废物!”

        “我供你吃供你穿,还敢跟我讲平等?学校都教他妈什么狗屁!我今天就是要打死你了,你能跑哪去?”

        是啊,他能跑到哪去?

        邻居们只会和稀泥,让他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反手就向父母告状说他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挨了几顿毒打,苏槐才明白这些人的想法:谁给他们找麻烦,他们就找谁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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