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志明从破碎的大门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六栋里的六支小队是同时行动的,这时候都吊着吞噬者的后尾杀入广场。小队里幸存的连同付斌在内的后备军加入了援救方二十人的队列,二十四名暗灰色的人影在低空组成了一柄大刀,在吞噬者织就的黑色汪洋中倏忽来去,用淡绿色的光刃斩开一条无法合拢的缝隙。

        但锋锐无匹的攻势尽数凝聚在这一柄刀上,地面的国民护卫队的表现,在相比之下难免黯然失色。

        一方面是因为国民护卫队没有装配软甲,只能站在地上干瞪眼——软甲是频繁在城外行动的后备军独有的,能够利用小腿后配备的微型能源块短暂地停留在空中,在必要时刻避开致命性的攻击。行政一系也曾经眼热地想给国民护卫队队员每人配上一套,却因为军方死活不交出设计图、令人咋舌的耗能速度以及城内的安逸环境而无疾而终。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灾变至今高层对待吞噬者模棱两可的态度。

        迄今为止,在政府的正式通报中,吞噬者依旧被定义为“遭受病毒感染的患病者”。这等同于承认了吞噬者仍属于人类和它们的不幸。感染病毒并不是它们的过错,感染病毒后的行为也不是它们意志能控制。于是在面对吞噬者时,尤其是眼看自己一方还占有优势的时候,有人就会犹豫不决,或心存怜悯,或唯恐事后担负责任。

        无论出于哪一种目的,在行动中无形都会缚手缚脚。国民护卫队不同于后备军,他们一辈子都生活在平和规范的环境里,见过最严重的违规行为也无非是行窃或抢劫。别说杀人,即便是出手伤人,在他们以往的概念里也是无法想象的。而短短的三天时间,还不足以更改他们既定的人生观,所以至少有半数的护卫队员看到后备军武器下触目惊心的肢体横飞,一边感叹羡慕,一边提着激光武器守在后备军劈出的裂缝中浑水摸鱼。

        安志明拱进浑水摸鱼的那一队里,看着头顶上飞来飞去占尽优势的超人们,高悬的心落下一半,对付斌的夸大其词难免不以为意起来。工兵们倒是很尽忠职守,在护卫队的保护下重新开始他们的建造工作,一条被暂缓的溪流冲破乌黑的汪洋,继续向教楼区靠近。

        付斌人在高处,对脚下的一切看得一清二楚,心里急得想骂娘,却根本有心无力。一来国民护卫队本来就不归后备军管辖,他这个副总指挥实在名不副实;二来他们在空中的动作并不像外人看来那么轻松拉风,单靠小腿后能源块燃烧的反冲力保持平衡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何况还要小心避让那些地狱鬼爪似的吞噬者手臂。

        付斌听到一声惨呼,扭头一看,临近自己的一名后备军人动作慢了一步,脚踝被三个吞噬者抓个正着。位于能源块火焰正下方的那个上半身虽然瞬间被灼成一块黑炭,其余两个却竭尽力把人往下拖。付斌往下降低半米,一手淡绿色的光刃扫过那两条手臂,一手把人带回安高度。

        两条手臂毫不眷恋地离开归宿地,摇摇晃晃地挂在那名后备军的腿上。血线从手臂与脚踝的连接点淌出,滴在下方吞噬者苍白的脸上,再一次激起一阵高亢的嘶吼。

        付斌无言以对,那名军人在空中停顿了几秒,对付斌摇了摇头,转身再度加入冲杀的队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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