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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秧子难得今日有闲情雅致,得以在老者搀扶下坐起身子,坐到府邸院落的藤椅处四处张望,见实在无人踪影露面,便是哼唱起早先茶楼里学来的唱腔,不过只记得这么句词来,再要回想,却觉得脑中昏昏沉沉,杂乱万分,大抵是许久时日不曾醒转,使得灵台混沌,索性便翻来覆去,单单唱这么一句,尚且有闲心四处打量府邸,浑然是不曾想过自个儿能

        得享如此厚待。

        内甲城府邸,本是此间城主故地,不过打从义军进城起,单单是给这位死守严防但着实无甚本事的城主,留下两条路可行。一条便是人为财死,家财尽可留,但城主可否保下性命,却要待义军流民定夺,想来这些位义军遭人所弃,征战良久,见过同样苦命的袍泽身死,对这位无甚作为的城主,也理应有些话要讲,另一条路则是携金银细软而去,乔装打扮,没准尚能有生路可寻。

        不过两位内甲城城主无一例外,尽数身死,连同城中大小掌权之人,皆是落得个顶凄惨的下场,卢自成为人直爽义气,可向来对心慈手软四字嗤之以鼻,哪怕是韩江陵也曾劝阻其举动,照旧是不曾有半点收敛。

        “一知半解就拿来显眼,且悠着些底气,话多伤神,好容易找寻来这么位高明郎中,能稍稍解去你根深蒂固病灶,偷乐就是,千万要好生养病。”

        年轻人回神,却见孩童已是蹲坐到院落正中,懒散朝自个儿望来,刚要回嘴,却是发觉这孩童神情似乎不同以往,难得忍将下来,成心打算听听这孩童有何高见。

        “那老汉不曾从故梦里抽出身来,且算是他年纪尚浅,瞧不清眼前事,您老都已是这般岁数,怎还同个年浅目短的后生一般,始终不曾看出自个儿仍身在局中?难得韩江陵那小子舍命护住你我性命,可到如今仍在大梦当中,迟

        迟不愿醒,该说老人家是喜好偏安无事,还是实在驽钝得紧。”

        年轻人眨眨眼,全然不曾听懂,但府邸正堂中缝补衣衫的女子却是无故抬起头来,怔怔朝孩童方向看去,神情变转不止,但到头来瞥见手头韩江陵那身破损多处,且仍有血迹的衣衫,还是将目光收回,眼帘低垂,持针仔仔细细缝补。

        十月,卢自成率义军强攻内甲首城城门,遭滚木火油所制,折损万数义军,不得已退守毗邻城中,休养生息,且急调韩江陵率部驰援,又是近月余猛攻,直至秋意深重,已入浅冬时节,凭折损两万义军的价码,终是闯入这座沣城最里的首府城中。

        狼烟连绵不绝中,韩江陵一身残损甲胄,提兵入城。

        尽管是到这般山穷水尽地步,城中依旧有守卒拼死抵挡,即使是义军撇下数万尸首残兵,强闯入城内,街巷当中冷箭伏兵,仍旧管管难越,尤其以城主府近处最盛,虽卢自成率部力战,替韩江陵亲部拦挡四面八方潮水似涌来的守卒,在前开路的韩江陵,依旧举步维艰,整耗费有两时辰余,天色放亮时节,才是杀开条去往城主府的小路,自一处道观模样府邸绕行,立身城主府门前。

        韩江陵早已是强弩之末。且病灶初显,两眼视物不清,依旧是凭部众掠阵,径直掂刀闯入城主府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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