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未来是很遥远的事吗?」

        他趁着一点醉意,问出了他一直以来的疑惑,而老瞎子喝了口酒,回话的声音模糊却又宏亮。总是这样,没有人知道他究竟醉了没有:

        「我觉得这是件很奇妙的事啊,老兄,」老瞎子说着,乾脆地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我觉得未来嘛,你说它b太yAn还远,它就b太yAn还远;如果你说它就在这里,那它也就在这里。」

        ──《纹之书》?〈老瞎子的遗书〉

        那是对他而言,世界最初的样子。

        透明的风从铁sE的天空跃下,又从他身旁奔跑而过,带来凉意。整片幽蓝的花蕾被惊醒,於是缓慢舒展开来,呼出一朵银蓝sE的光芒。有那麽一瞬间,地面消失,成为蓝sE微光的海。

        他看着这样的景sE,一闪即逝,却足以在他心上留存许久许久,甚至彷佛早已存在,眼前的光景於他只是一个复写的过程。他感觉x口深处流出一条河流,一瞬间流入他的四肢百骸,甚至发丝都因此竖起。

        当时的他,还无法理解那样的感觉是什麽,毕竟那本就不是那时的他,该理解的一种感受。他只觉得很喜欢自己所见的这幅景象,於是小小的双手十指连动,像同时用着蜘蛛的纤细与雀鸟的灵动,编织着空气中的光线。光在他的牵引中成形,直至变成一个悬浮的幻影:一朵靛蓝的花微微开放,从中散逸出银蓝的光点。

        他转了转指尖,那个完成於他手中的幻影也随之转动。以他现在的程度,做出来的幻影其实没那麽栩栩如生,不过要说不像,却又b起寻常的复制品,多出了某种感觉。

        他手指轻弹,幻影便在吹灭烛火般的声响下散去,那些出自於空气的光,於是又回到空气中,成为不可见的寻常光影。

        与之同时,有人喊了他的名字,於是他回过头去,看见自己的母亲、看见木屋与轻转的风车,也看见远方,看不真切却因而显得更高耸的山。也许,那是整个世界最高的地方呢。他想。

        到了某个他已经无法确切指认的年纪时,他才终於明白了那个时刻,他看着整片的幽蓝草开花时,那瞬间涌现的情感之流,也许正是所谓怀念。在一片模糊的过去中,他已经看过那样的景象了,在一个类似於梦的地方。

        「你知道幽蓝草的花语吗?」

        曾经,有个人路过了他的国家,也路过了他,便问他这个问题。而他摇了摇头。他当时连什麽是「花语」都不清楚。

        那个人说,幽蓝草总是随着五月的第一道风绽放,绽放时透露内心的光芒,又随着十月的最後一道风阖上。却不因此凋零,到了来年的五月,第一道风吹起时,又会再度盛开,放出全新的光。

        幽蓝草是一种永远都有未来的花,所以花语就是「未来」。

        之後那人离开了他的国家,但这些话倒是一直留存着,就像年复一年,不曾消失的幽蓝草。他知道,很久很久以前,幽蓝草曾经进到他那几乎等同於梦的,眼睑的黑暗中,把sE彩与未来,一并带给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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