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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怕了,真的,我怕又被人作践。姐姐,你是看见的,这几年我多少回了要被赎身都没成!我见不着你,可我听也听得够多了,我眼馋,我嫉妒得发疯,我也想和你一样受人捧着敬着,所以呀,我就得当头牌,怎么着都得当。”

        “那天,我在台上唱曲儿,是不是很漂亮?不比你差?”观莺抛过来一个媚眼,可此情此景之下,怎么看都怪异极了,“我以为,泼天的好处就要来了,往后我就和你是一样的,鲜花得戴,新衣得穿,我遇见那杀千刀的姓朱的,我还以为熬到头了……”

        她又呜呜地哭起来,怀里的汤婆子已经不热了,她还是不想撒手,“我知道我就是个玩意儿!我就想和我娘一样,有个孩子就能进门,往后好孬我都忍着受着!我就不信熬不过去了!可谁想到啊……”

        观莺哭得声嘶力竭,涕泪全沾在斗篷上,风毛变得一撮一撮黏腻腻,又糊在脸上,嘉陵绿色的稠银缎面料洇湿了,织银蔷薇花叶变得暗沉。观莺耳朵上那对金灯笼坠子还在,随着她动作摇来晃去多时,把她耳垂坠得通红。

        沈渊不作理会,静静地看着她哭,悄悄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夏天的时候,她替阁主处理温颜儿的事情,温颜儿虽然愚蠢可怜,也并没引起她多少情绪,只当寻常戏文故事听了也就听了。

        初查到观莺的那些过往,沈渊也只是觉得,此女命途多舛皆因贪心不足,不值得同情。可就是今天,听到的这最后一条,让她心里揪得难受,身上凉意凭空而起,激得她差点一起红了眼圈儿。

        沈渊多希望这时候沈涵在呀,那个和她血脉相连的男人,只有两个人在一块儿,手握着手,才真真正正地觉得踏实。这种亲兄妹之间的羁绊,是这世上任何旁的感情都不可替代的,一丁点都不可能。

        “姐姐……”观莺哭够了,沙哑着嗓子,耷拉着重重眼皮,垂着眉,颤着嘴唇,匍匐着身子,似一株随时会折断的芦苇草,“姐姐,菩萨,你救救我,我不想被送走……你慈悲心肠,救救我……”

        可惜,观莺哭够了,沈渊也平复下来了,已经过了求情有用的时候。观莺的可怜样子并不能继续引起冷香花魁的共鸣。

        花魁只留给观莺一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起身施施然走到门口,忽又停住了,冲着门板站得端正,又添了一句:“往后如何,皆为自食苦果,莫要再心生歹念怨怼。如此,大约还能保住性命。”

        门外绯云早就在等着,脸蛋被风吹得红红的,抱着件新的槿紫色斗篷。这样的稠银缎蔷薇花叶风毛斗篷,沈渊总共有四件,一件槿紫,一件缃色,一件满江红,还有方才那件给了观莺的嘉陵绿。绯云一见沈渊出来,立刻给她系上,又塞进她手中一只手炉,裹着的手炉套正是之前做好的那个湖绿色的。

        隔着门还能传出来观莺的哭喊哀告,主仆两个都当没听到,顶着夜风快快往回走。沈渊实在困倦了,头脑一下一下发晕,忍不住要伸手去扶,绯云替她掩着斗篷门襟,不断劝着再忍忍,等回了屋就能睡了。

        这一夜过得实在艰难,主仆三个一个受伤,一个又惊又怕,还有一个劳心伤神。后两个尤其辛苦,最后一个尤其憔悴,沾到被褥就不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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