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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的意思,等小姐回来,一起去楼上屋里用饭。”待拐进了后院,水芝道,“就由两位妹妹先伺候小姐更衣,奴婢将食盒送去厨上,装点好了一并呈过来。”

        沈渊点点头,领着绯月与绯云向园子去,沿途厨房的炊烟袅袅,带出丝丝缕缕饭菜香。路过偏院听见里头有琴声,是许锦书最常弹的那支曲子,主仆三个都没作声,想起许琴师的境遇,心中也是各有滋味。

        “咱们楼里也真是奇怪,一个接一个遇上负心人,”进了屋,暖意迎面,花魁抬手轻挥,驱散积攒整日的熏香味道。

        绯云去温茶水,绯月替主子解了斗篷道:“咱们来京城许多年,这样的事儿见也见得多了,个个都要叹气,身子可怎么好。”

        天气略微回暖,到了晚上也不至于冷得发慌,沈渊撤下斗篷,换了家常的烟蓝蝴蝶裙衫,厚绒手抄中握一只暖炉,罩上披风便出门。好巧不巧地,又到了后院,许锦书也从琴阁出来,四个人撞见正着,想避也避不开。

        “小姐安好。”许锦书规规矩矩行了礼,面上没什么太大的表情,穿戴颜色愈发鲜艳,不免俗气。花魁娘子也想不出说点什么,盯着她好一顿瞧。

        “你这样打扮不太相宜。”沈渊的目光停留在许锦书的发髻上,“抛家髻虽然华丽,可这样长而浓的鬓角,哪里是小姑娘可以梳的。明儿早起梳头,还是改了吧,再换一支素净的玉簪、银簪的,都比金凤凰更衬你。”

        许锦书笑笑,不自在地微微踱步:“小姐慧心,奴婢自愧不如。只是么,如今冷香阁里,姐妹们都知道,奴婢也要陪着客人吃酒、划拳,或去人家家里唱曲儿,素净、清雅这种词儿,用在我身上才更不合适呢。”

        琴师说得已然足够含蓄,却叫两个丫头听得脸颊微红,只有花魁娘子还算知道实情,一针见血:“锦书姑娘此言差矣,我虽久病,主持不得楼中事务,大事小情却也能过过眼。夫人并未吩咐妈妈开脸,也没有给你准备一份头面、一桌花酒,可见流言无稽,不足为信。”

        “小姐见识清楚,奴婢自愧不如。”许锦书哑然,低眉向花魁深深一拜,“前头还有人等着奴婢唱曲子,便先告退了。”

        玫瑰紫色裙摆摇曳生姿,竟看不出是极厚重的丝缎料子。若沈渊没记错,应当还是那个胡人将领送来的,在锦书与他两情正浓时,成匹成匹摆在冷香阁的花台前,晃花了多少女子羡慕醋妒的眼睛,给足了琴师面子。

        可惜呀,鸳鸯分飞,从前豪掷千金的衣料如今变成取悦他人的罗裙,谁能不说一句造化弄人呢?许锦书看着是破罐破摔了,连自己的名声传坏也不在意,甚至主动往那不堪的方向上去引导——沈渊曾私下问过墨觞夫人,许锦书确实仍是完璧之身,如花牌一般外出侍候,也是她自己求了阁主准许的。

        当真愚蠢,沈渊想,但凡能捱过去这一时半刻,日子继续过下去,谁会在意一个负心人的去留?对方不会得到惩罚,自己的清誉也受损难以挽回,才是彻底的不值得。

        前面楼上,丫鬟们已经摆好饭菜,墨觞夫人听闻沈渊喜食玫瑰卤,特意叫厨房学着做了胭脂山药,削皮儿蒸透捣碎成泥,掺进玫瑰卤,加点糯粉搅打,上笼重新蒸熟切块,嫣红晶莹,勾人食指大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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