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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安心睡吧,奴婢们都在这儿,什么都不要怕的。”绯月手脚麻利,烫热了汤婆子,厚厚塞进被褥里。绯云跪坐床头,替沈渊揉着额角,这一天本就是她值夜,自个儿的眼睛已经熬红了。

        天光降临得很慢,花魁重梳起髻上飞燕,换下昂贵的素锦,改着烟水墨蓝对襟大袄,沿金鱼扣镶两圈浅绛蝶戏牡丹,搭一袭月白百迭留仙裙。这回除了薄薄的花露香膏,连脂粉都一应减免,通身的首饰也只余不离身的戒指与耳环,发间插几簇素净的细工翡翠海棠花。

        道路积雪早消融殆尽,马蹄哒哒,车轮辘辘,听得久了也静心。上山的路早就烂熟,许是空气干燥,石阶虽陡峭却未被露水侵染,无人搀扶也能稳步。走在山间,沈渊恍惚觉着,自己在受到某种召唤,变得前所未有地迫切。

        这就是神明的指引吗?

        站在山门前,看着高高悬挂的匾额,这位冷美人如感震撼,竟有如当初某个盛氏姑娘初次来长生观,说了许多呆话模样的影子。

        香烛供果不过寻常规矩,三叩三拜的大礼行过,西北的女儿望着殿上俯瞰信众的三官神像,竟想不出自己要求的是什么。岁岁平安,朝夕相伴吗?她从来是孑然一身,病躯垂垂,若世真有神明,十余年的光景求下来,若能应验,早就该见效了。

        她曾经开解盛秋筱,诸天诸神看似高贵、威严,实则也是在乞讨人间的香火供奉,方能维持自己那泥胎金身的塑像——不难设想,有朝一日,世间再无人信神,纷纷喊起人定胜天,废神庙,弃法像,会是怎样一副滑稽的场景?

        沈渊跪在蒲团上,俯下身子,低眉虔诚祝祷,如果因为一时的调侃,惹得神明动怒,降下梦魇聊作惩罚,自己甘愿领受,许愿朝夕进献以为赎罪,但求诸神平息,莫与她一尘埃人相计较。

        “小师父留步,有位姓顾的先生是我挚友,不久前离家在此修行,今日我来进香,也为探望友人,烦请小师父为我指路。”

        沈渊询了个小道童,主仆三人在长生观早就脸熟,自然不难。梦里唯一一个不想杀她的人,也只有顾锦川,却和沈渊认识的截然不同,那悲天悯人的眼神让她差点沦陷。她想,该去见一见的。

        顾医师的住处不大,贵在雅致,青檐乌瓦,红槛白墙,隔窗便能看到那棵白雪塔,花期已经过了,枝头还残留着雪片,也是别样一景。

        “阿晏?怎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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