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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途从不少人问他,为何不开家医馆,或者药铺,至少找个地方定居,停止奔波——人,终究要有一个家。

        他哑然失笑:一个医师,一生能医治多少人?大约总比他医不好的要少,也远远多于他不想要的数字。其实,他游历并不只是为了医治更多的人,更想要寻找属于自己的答案。

        至于那究竟是什么,甚至于问题是什么……他不知道,或许这个答案就是问题本身,只有找到,才会知晓。

        何况,他已经无法停止流浪,还能给谁一个家呢?

        故乡有稚女,有高堂,唯独没了一把青丝逶迤,红颜枯骨化一抔黄土。她离开在深夜,他匆忙赶回时天已大亮,一世抱憾,半生含恨。他将自己关在暗室整整七日,再见天日时仿佛彻悟。

        从那时,顾锦川的荒唐名声在城中传起,哪有求安稳的女儿肯嫁给他。

        他记得初次回乡时,儿时玩伴又聚首成席,或追忆、或吹嘘。旧友问他江湖经历,无非可有奇遇?可有美人心系?是否酒酣纵马、心在天涯?

        友人不知,顾锦川曾遇各色疴疙,却只字不提路遇山贼宵小;他也见痴男怨女病染相思,可闭口不谈药铺见姝丽。他更有过酒酣胸胆如当下,难回忆漏夜孤胆无处歇。

        之所以不提,不过一句云烟成雨。旧友嗟吁闷乏,大抵也一笑置之,高灌庆贺重逢之喜。

        他见过,江南的春是温婉柔和,遇上天气刚回暖,时常还有小雨濛濛,笼住一方天地。细细的雨丝会在水面留下痕迹,如蜻蜓掠过,转瞬又消失不见。他行走在木桥上、小路边,总能看到执着油纸伞缓缓走着的人,还有各种卖小物件的摊子,叫卖声软语呢喃,听着很舒服。

        也曾遇到大雨滂沱,陡坡下水潭大珠小珠落玉盘,鸟鸣分外清晰。雨滴溅湿了衣角,烟雨覆盖了异乡春色。

        彼时顾锦川步履悠闲,慢慢跨过水洼,绕过泥泞,忽见路旁倒着个男子,衣衫褴褛,面色青紫,手边摊着个瘪瘦的粗布包裹,身上遍布划痕和淤青,显然是自山坡滚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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