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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觞鸳前头有位兄长,是毋庸置疑的继承人,一应严厉教导都落在这位小哥儿头上。作为年幼的小女儿,父母情好,衣食无忧,既没有庶出的兄弟姊妹闹心争宠,也没有姨娘小星祸乱内宅,墨觞鸳的孩提时代是弥足幸福的。

        可惜,天不遂人愿,一场突如其来的风寒夺去了兄长的性命,明明几副药就能好的事儿,墨觞小公子硬是没扛过去,在父亲怀里没了气息。

        朝夕之间,天旋地转,全家都笼罩上一层浓郁的悲痛。白灯笼挂满了房前屋后,宣告着一个大家族的丧子哀凄。

        墨觞鸳清楚地记着,那一天,父亲几乎一夜白头,母亲悲伤不能自已,眼睛红肿成了桃儿。幼小的女孩头一次觉到了惶恐——会不会,因为哥哥没有了,爹娘也不喜欢自己了?

        过了很久很久,大约久到她初懂人事,已然標梅之期的光景上,奶嬷得了母亲授意,开始隐晦地讲说些儿女、子嗣的道理,墨觞鸳才明白,原来当年父母的撕心裂肺并非只为独子过世。

        说到底,手心手背,哪块不是肉呢?只因墨觞老爷夫妇年轻时奔波家业,聚少离多,耽误了后嗣,将近而立之年才有了一对儿女。长子离世时,以他们那个年纪,再想养育一位继承人,已经很不可能了。

        似是老天在刻意维持的一种平衡,墨觞家得了富贵,却几代单传,即使想从隔房旁支中抱个孩子,细心教养,挑一杆子香火,也无人可选用。

        于是别无选择地,女儿成了这对夫妻唯一的寄托。

        墨觞鸳自己也能感觉到,从哥哥离世起,父母对自己的教导格外严厉,且不苛求针线女红、诗词歌赋之流,反而更重看账理事。每日往往天不亮便被奶嬷叫起来,先背一段家训或“圣人云”,而后上半日跟着父亲去柜上,看账本,学算盘,有时外出巡查盐场,午饭便要在棚子里,和下人一处吃了。

        父亲也是一样的,甚至还会亲自下滩。起初她不适应,父亲便讲,做东家的人,非得亲身体会过了下头的苦楚,才知道一粥一饭来之不易,以为银子都是天上掉来的,不至于骄奢淫逸,物极必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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