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千智精神一振,心知自己这些日子的演技也算没有白费,这黄子星果然是有在暗中观察自己的言行。张千智也知道黄子星必定在暗中进行着某些反海汉的勾当,但一直没有抓住真凭实据,而他的身份又不好表现得太过主动,只能耐心等着黄子星自己露出破绽,现在看来这些天的潜伏似乎已经开始在收到成效了。

        黄子星沉声道:“其实早在两三年之前,海汉人刚把生意做到儋州这边的时候,本地就已经有很多人对他们的做法不满了。海汉人往儋州卖盐,本地的盐场很快就垮了,往儋州卖煤,本地的煤矿也纷纷关门。他们这些勾当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却从来没人注意到。”

        张千智没有应声,海汉在琼北的商贸策略,他也是略知一二的。海汉所拥有的生产组织能力和多出几百年的科技积累,是同时代竞争对手完全无法比拟的,工业化的生产模式让海汉能够以极低的生产成本大量产出如食盐这样的生活必需品,甚至就连挖煤这样技术含量不太高的产业,海汉也能将隔海运来的精煤成本控制在本地出产的褐煤之下。

        低价倾销所带来的区域内同行业生产单位大面积停产、破产,本来就是海汉的目的之一。这样一方面可以对琼北地区的贸易加强控制,另一方面也能将大量的劳动力从效率底下的劳动场所解放出来,将他们吸引到海汉治下的生产部门去从事效率更高的生产活动。而这个构想也的确得到了很好的实施效果,仅1628163o年期间,海汉每年从儋州地区引入到三亚的移民就多达五千人以上,极大地充实了治下区域的劳动人口规模。

        儋州地区原本那些盐户、矿工,绝大部分都在近两三年移民去了三亚或其他海汉民政部所安排的地区,就收入和生活待遇而言,肯定是远远过了以前的水平。黄子星说儋州有人被海汉的商贸策略害得“家破人亡”,倒也不是没有,但并非是这些完全凭借力气吃饭的底层劳工。

        在这个过程中破产的盐商、煤老板,那的确是有的,而且为数并不算太少。其中也不乏真的因为破产而家破人亡的,但这些人往往都是因为自己作死,非但不愿意成为海汉的经销下线,反而利用各种手段试图阻挠海汉货在儋州的遍地开花。

        当然了,这些人所能采用的手段也非常有限,在强大的海汉面前显得势单力孤,偶尔有人得手了那么一两次,比如让人去纵火烧了新到港的一批海汉货,隔天半夜自己家中就会失火,把家产烧个精光。?八?一中文卐网、.-8、1zw.至于还有想在白马井码头到儋州城这段路途上动脑筋劫财的人,基本都死在了护卫商队的民团军枪口之下。

        在这个过程中有多少人对海汉产生了怨恨,并没有办法进行确切的统计,但安全部很清楚民间肯定会有某些暗流存在,改朝换代的措施所要触及到的利益,必定会让其拥有者作出某些反抗的举动。

        只是琼北不比琼南,海汉在这边的统治基础远远不及琼南稳固,虽然在燎原行动后对琼北已经实施了事实占领,但控制手段在很大程度上还是依赖于军事管制,而民间的民政管理体系由于种种原因,进度一直都比较迟缓。直到安全部这边准备要借着人口统计的理由调查办案,儋州这边才开始有机会正式推行海汉治下的民政管理制度。

        黄子星接着说道:“千智或许有所不知,我黄氏一族定居琼州已经有近十代人,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家产,便是在去年被海汉人以战后土地清理为名,对我族人居住的黄家庄田地直接进行了吞并。这些由我黄氏族人耕种了上百年的田地,竟然一夜之间就变成了海汉人的财产!”

        张千智故作惊讶道:“竟有此事莫非其中有什么误会”

        黄子星愤然摇头道:“哪来的误会!海汉人根本就是有意为之,老夫事后多方打听,有此遭遇的还不止黄家一门,琼北各州县都有类似的状况生。遭此横祸的大多都是一贯对海汉不满的地方士绅,而战后官府都濒于瘫痪,地方行政全由海汉人把持,根本就没办法举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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