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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封信压在箱底已逾两年,一直没有勇气寄出。当你收到它时,我正带着帆帆踏上开往南国的列车,我有个同学是粤海古籍出版社的编辑部主任,我可以在那儿谋到一份职务。请原谅,我只能以这种方式向你道别,就算是与你、与我自己的过去作一个了断吧。也只有在文字里,我才敢任性一点,甚至放纵一点……

        昨晚又见到你了。但我再也没有那种心中掀起滔天巨浪的感觉,而是老僧入定般的迅速垂下眼帘,忙起自己的事来。

        那是在校图书馆举办一年一度的读书节会场,贴有你们生物学院标签的席位在大会议室中间位置的第10至12排,你就坐在第10排靠近过道的最边上。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你所特有的宽厚肩膀和花白头发,我是不会认错的。我们人文学院的座位在你前面两排,为了避免与你擦身而过,我从右边的小侧门绕了大半圈,才来到本部门座位的范围。

        可是三年前我来这里听讲座时,何尝料到自己会认识一个这辈子都难以忘怀的人!那是五一小长假的前一周,刚获得燕山文学奖的著名作家兼学者何振北受邀前来吴越农学院做讲座,学校里有头有脸的领导、知名教授几乎全部到场,连校长都亲自出面,待讲座结束后亲手为何振北递上“客座教授”的聘书。

        当时我还没调到人文学院办公室来当临时工,而是后勤一个小食堂的组长,我特别请了两小时的假,偷偷跑到图书馆第二报告厅来听讲座。由于时间卡得太紧,我来到会场时,场内早已人满为患,我头上那支淡紫色带水钻的发卡被挤歪了,挎包变了形,连鞋子都掉了一只,才勉强钻进最后一排,前方视线恰巧被一个身形高大的摄影师遮住了。

        也是该我走运!最后一排座位上,有个老师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接听了一两句,便拿着自己的随身包包和纸笔出去了,看样子是不会回来了。好几个站在他座椅后面的学生都想抢那个位子,是我手脚最快!我先将包往椅子上一放,再把一件外套往椅背上一搭,算是占住了位置,人再绕过重重障碍来到座位上。其他人只好心有不甘地干瞪眼了。

        我舒舒服服地落了座,将右腿叠到左腿上,轻抬起左手腕,扫了一眼手表,离正式讲座还有五分钟,便打开随身背包,从中拿出一本《华夏纵横》杂志来翻看。对了,我是一个时间观念很强的人,觉得用手机看时间太麻烦,因此一直有戴手表的习惯。我自幼喜欢历史,常常会向一些报刊杂志投稿历史随笔。这本杂志所刊登的多为当代名家的一些文史类的随笔杂谈,我也投中过寥寥数篇。这不,刚收到的这本样刊中,有一篇小随笔《王安石的翻案诗》就是出自我之手。在文中,我并不认同王安石的诸多翻案之作,比如《明妃曲》《梅花》等诗,因此将他的观点又翻了一次烙饼。

        我正信手翻阅着杂志,耳边忽然听到一个声音:“你看的是本什么杂志?”我循声望去,见是一位坐在我右边座位上的男子,满头的华发显得十分精神,一双自信的小眼睛正饶有兴致地盯着我手中的《华夏纵横》。——那就是你最初给我的形象,虽不十分英俊,但为人友善,充满睿智。

        我对你这张面孔并不陌生,因为以前在学校其他场合见过多次,只不过彼此并不了解罢了。一个人一生会见到很多人,有些面孔在你面前晃了几十年,可你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其他方面更是无从谈起,或许这就是“白发如新”吧!

        我告诉你,关于王安石这篇文章是我写的。你十分惊讶,说自己订阅这本杂志已经整整三十年了。订阅了三十年?我不觉打量你的年龄来,你充其量不过五十出头,那就是说,你差不多二十岁就开始订阅了。而那时全国人民都还不富裕,很少有人家里有闲钱拿来买这些不能吃不能喝的“精神粮食”的,想必你的家庭条件应该不会有多拮据,可能是知识分子吧。

        你还说,这本杂志里的每一篇文章你都会仔细,只是从未想到其中有些文章是出自本校一位女子之手。听着你的溢美之辞,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微微低下头去。我从未听人如此热情地称赞过我,就连和我先生热恋之中的时候,他也没有。不管你是出自真情还是假意,反正我在那一刻被深深地感动了。人都是不经夸的,尤其是像我这样几乎从未被夸过的敏感细腻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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