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往上一斜眼睛,声音立时高昂起来:“听听,到底是留过洋的人,张口就谈‘自由’,我问你,‘自由’能当米面吃不能?你问徐妈,你去问问徐妈现在外头米面多少钱一斤?布料又是多少钱一匹?自己亲骨r0U,照理说不该提钱的话,提起钱来,这话可就长了!你留洋回来,甚么好吃的好用的不是紧着你?老爷一蹬腿留下烂摊子,老夫人病歪歪的要我侍候,你哥又是窝囊废,顾家里里外外,甚么不是我来C持?现在跟我谈自由,你在国外喂鸽子、拉梵阿玲的时候,怎么不来谈自由?我告诉你,家里有闲人,可是没闲饭的!……”

        曼祯被一席话堵回来,又不会吵架,只能红着眼圈到楼上去。

        顾老太太在最里头那间,曼祯敲门进去,就看见老太太跪坐在蒲团上,手里一下一下敲着木鱼。“妈。”曼祯叫了一声便哽咽。顾老太太耳朵还好,客厅里说的话她都听见了。念声“阿弥陀佛”张眼道:“曼祯,各人有各人的难处。你爹走了两年,家里头日子愈发难过,你大哥又是个不争气的,如今全是你大嫂管着家里,她说话难听些,不去理她就是。”

        这是撒手不管的意思。顾老太太礼佛,佛心苦度众生,唯独不肯低头度生nV。

        曼祯眼睛里涌出泪来,披肩的流苏随着动作一晃一晃。顾老太太又说:“你爹在世时,非要你去留洋,留洋要花多少钱?前两年家里卖了些地,还能吃几年,现在却是没有地可卖了。你大嫂肯嫁到家里来已是不容易,如今她安排甚么,且听醒些,好补过这几年的亏空。”

        曼祯看着她母亲,心一点一点凉下去——原来母亲眼里也是只有钱!将nV儿嫁出去,如同卖掉牲畜一般,好估量能换回多少钱来!

        曼祯跌跌撞撞地从母亲房间里出去,就撞见大哥醉醺醺地往楼上走,大嫂在楼下尖着嗓子骂:“……整日里狂plAn赌,迟早毁了身子!跟着你顾家真是造孽,又喝酒,再喝酒我砸了你的酒柜!……”

        曼祯靠着镜子,斜yAn拖着金灿灿的尾巴照进来,仿佛给人镀了一层金光。人人都是r0U身菩萨。

        次日孙太太又来了,明显不如上次那般上心,仅勉强笑道:“顾太太还是得跟二小姐商议商议,这毕竟是两边的事……”

        嫂子拿眼瞟她,曼祯捏着手回道:“嫂子说的媒,我自然是愿意的。只是孙太太说的丁先生,可是丁公馆的公子?”算来算去,南京城里姓丁的适龄者也仅有几个,刨去门楣低的,只剩一个丁正钧。丁正钧是继承父业的独子,只是如今已是而立之年,已有正妻。就这样还是花边新闻满天飞,报纸上天天印着“丁少与某某明星携手出游”,难不成这孙太太想让她去做小?

        正思忖着,便听孙姓妇人尖着嗓子笑:“二小姐哪里的话,那丁大公子已有正室,我能让二小姐去做妾不成?”喝了口茶又添句:“说的是丁老爷,丁鸿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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