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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玉娘一怔,当即就开了窍。

        蒙拓也一怔。

        马车行驶渐近,石猛与庾氏率先携领陆家姐妹迎了上去,陆家长女牵着幼妹走得不急不缓,蒙拓看着长亭的背影,一下子翘起嘴角笑了起来,这是他头一回如此感激他的神容可以淹没在黑暗里,笑着笑着便渐渐收敛起了面色,心头轻叹一声,对啊,他只能淹没在黑暗里啊。

        马车“咣当”一声停在石狮子面前。

        小卒子奔过来躬身放了一只小杌凳在马车前,车帘一掀,先下来的是一个着碧青镶边素裙,十七八,一张鹅蛋脸小小巧巧的姑娘,长宁紧捏住长亭,低唤了一声,“娥眉!”,过了一会儿再下来了一个肤容透亮的圆脸姑娘,长宁神情激动,“芍药!”,真定大长公主终于扶在老妪黄氏的胳膊肘上蹬在小杌凳上,缓步下了马车。

        老了。

        这是长亭见到大长公主脑子里蹦出的第一个词儿。

        不过半载未见,她的祖母便一下子憔悴了下来。

        虽着靛蓝素绢重幅盛装,虽面上擦了一层厚厚的香粉,虽脊背挺得笔直好能撑得住这件华服,但是盛装已不能遮掩日渐瘦弱的躯干,香粉也无法掩盖眼角渐起的纹路,脊背挺得再直终究也会让裙裾委地,磨出“嚓嚓”的细碎声响。

        兄弟阋墙,谁最难过?

        都是连着血肉的儿子,上天还容许长亭有恨,可如何叫一个母亲去恨上自己身体里掉出的那块肉?

        长亭仰着头看她,忽然大叹,她曾以为她与阿宁是活下来的人里最可怜的两个,可如今再想想,真定大长公主不比她们可怜吗?她们还可以狠,还能够摆脱心魔努力活下一个明天,可真定大长公主呢?这个已垂垂老矣的妇人,或将面临家朝倾覆,儿孙忤逆,会在怀念与怨怼之中摇摆地度过所剩无几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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