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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庾氏拍拍石猛后背,她才嫁进来的时候,石家除了银子什么都没有,庾氏的大门就是那时候被石家拿钱砸开的。可银子却买不到得力的丫鬟、婆子和管事,更买不到大儒、石老太爷马夫发迹,行事大咧咧,冀州东抢西掠,石家东边住一段时间,西边住一段时间,四下漂泊,压根不晓得何处为家,她好歹出身邕州庾,士家小姐养在闺中,嫌恶石家的仆从得过且过,几个粗使婆子连个针脚都缝不齐整,做什么事情都敷衍。她心一横,从头到尾管上手,她前头还横着一个出身不高的长嫂还有个精于算计的后母,给她排头吃,她忍着吃下来却什么都说不得。缝衣裳总能叫她想起以前的苦日子,也想起来一路过来有多艰难。

        而石闵就这么跟着他们吃了这么多年的苦头。

        石家伙食糙得很,大碗的浆汤,大块的嚼都嚼不烂的羊肉,一大杯一大杯半凉不热的茶水...石家一把一把的银子是有,奈何石老太爷马夫做派,大笔大笔的钱买兵买马买草料,就是不愿意拿来买点小郎君的吃食,说起来就是“郎君咋能细养?仔细养成了小姑娘!”...

        “前事莫提也罢。至于有没有关联,在我跟前,你打什么机锋?”

        既然要开诚布公,庾氏便将针抿在布绒上,专心抬头看石猛,却见石猛一下子像老了五岁,发根白了,脸上的肉也垮下去了,肉一没,颧骨和天庭就往前突,本来就长得凶悍,如今一瞅,更凶悍,凶得像珏山上落草为寇的山大王。扩城虏地,排兵布阵,前要算计秦相雍,后要给符稽下绊子,样样殚精竭虑,后宅里头两个儿子都长成了,一山尚且容不下二虎,更何况这一只弱,一只强,难保不会打起来。

        石闵与石阔,石猛...与他的长兄...

        庾氏大叹一口气,娶她的时候,石家的银子已是如“银河流水”了,石老太爷雄心勃勃,拿五万雪花银叩开了邕州庾氏的大门,为次子石猛求娶了她,奈何石猛长兄比他年长近五载,娶的不过是个教书先生的长女,两厢一较,石猛终于决定取他长兄而代之。如何取而代之?其中曲折踟蹰,最后的结果是石猛给长兄留了一条命,却也留了一身病,长房如今孤儿寡母,膝下单剩了一个独女石宛。

        十年了,连磐石都能被流水冲刷得变了形态,更何况人心。

        立嫡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

        铁律规制一旦打乱,天下便再无规则天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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